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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艾米莉为什么会爱上田美木槿,她会回答说因为她有一双忧郁的东方眼睛。
还有别的原因吗?艾米莉很认真地想了想,把高脚酒杯放下,然后摇头说,没有。她见过很多双女人的眼睛,好看的眼睛,像装琴酒的酒瓶一般翠绿,或是像她在西卵那幢别墅泳池水面一样的碧蓝。里面溢满自负、轻佻、虚荣和其它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但她只见过这一双“忧郁的东方眼睛”,而它正属于东方来的田美木槿。
这让艾米莉感到陌生,恰如那些画里常有的涓面扇子、锦帛屏风和宽袖子的奇装异服一样。还有那座红色的,很是可爱的小小日本桥。这些都是艾米莉感到陌生的东西,而陌生催生好奇和莫名的好感。
艾米莉没把这奇妙的好感告诉东方来的田美木槿,这不是她一贯的作风。除此之外,艾米莉也没告诉对方她很喜欢听她那带有一点口音的英语,说出口来僵硬却不显粗鲁,带一点可爱的异域风情,东方味道。
“东方”是个时下极流行的词。她总说起自己很喜欢听她不自觉的叹息,看那两道细眉皱在一起的样子。这些情形艾米莉都不曾在之前围着她转的那些人身上看到。至少是本土人身上,不曾看到。
她会在她梳妆的时候故意弄乱她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然后轻笑着用慵懒一般的调子很是不正经地问:“你家姐的齐刘海是怎样剪出来的啊……?”
东海岸的姑娘都对那种可爱发型羡慕的不得了,可我们的鬈发不肯乖乖听话。只有这时候田美木槿才会对艾米莉笑笑,却也是短暂的,稍纵即逝的。艾米莉看着她重新陷入忧郁泥沼的黑色眼睛,联想起某种童年时听的童话故事中的神秘人物,然后她也会孩子气地跟着忧伤起来,然后她会低头吻她的唇角。
还有许多事艾米莉都不曾向东方来的田美木槿提起,她还没来得及思量,却发觉彼此也许此生不会再相见了。
把她带走的那艘汽船鸣笛声音尖锐刺耳,她感觉在自己的卧室里似乎都能听到了。她没去送别,但却已经开始思念她说起家乡话时温软的语气了,还有她吻她时羞怯躲闪的目光,最令她难忘的是那双忧郁的黑色眼睛。
直到现在艾米莉还搞不清她对木槿的感情是否为爱,她极度怀疑那只是年少轻狂时为了标榜自己与众不同的虚荣心在作怪罢了。但说来好笑,艾米莉这辈子就从没搞清过她的任何一段感情。所以,她的判断可没有什么准确性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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